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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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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9章 第八十九章

男人自小巷中小心翼翼走出, 習慣性地撫平外衣上的褶皺。來回連著檢查好幾遍,才踏步離開。他離開不久,從另邊墻後鉆出個中年人, 繞進巷子。

*

程君顧端著明前新茶,抿進一口,笑道:“果如姐姐所言, 茶味清爽, 這湯色也是透亮,當真佳品。”

“能得夫人喜歡, 是小店的福氣。”

程君顧又咽下一口茶, “既如此, 便如往常那般送一批新的到辛府和程府。”

“多謝夫人。”

“拂雪, 你同這位小妹一道去管事那兒記個檔, 先把定金給了。”

拂雪稱是,帶著甄姐姐隨行的小姑娘出房。程君顧見甄姐姐似乎有所顧慮, 輕笑拍了拍她的手背, “飲月是自己人,直言便是。”

甄姐姐點頭, 很快把手下查到的事說了。

程君顧道:“他果然還是坐不住了。”

“夫人,接下來該如何?”

“此事勞姐姐告知刑部或是天鷹衛那兒, 請他們盡早做準備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
“是。”

甄姐姐想到什麽,莞爾一笑,“忽然想起件事想與夫人說。昨日我出門買菜, 遠遠在市集上見到鳴沙公主和一個姑娘在逛街。那姑娘生得美艷, 瞧著像是個有身份的,可我看身形又覺得不像緹雅。”

“或許是鳴沙的侍女罷, 她的侍女都是美人。”

甄姐姐搖頭,“公主的侍女,我曾有幸見過。衣裝、長相皆不同於那位姑娘,而且我看姑娘身上穿的衣服花色精致,衣料也好,不像是侍女當有的規格。”

飲月疑問:“會不會是梵音公主?”

“梵音公主?”甄姐姐詫然,“我聽過她的名號,不想竟出落得這樣好看。夫人,你說他們西域怎就能出這樣多的美人?”

程君顧看著她笑,“姐姐這話說的,難道我們南朔的美人少麽?”

飲月搭話,“是了,我眼前就坐著兩位呢。”

甄姐姐些微羞澀地掩嘴笑,“姑娘自謙,是三人才是。”

程君顧道:“是呢,是三人,我們家飲月就是太謙遜,這樣不好。對了,姐姐可還見到她們去了哪裏?我記得鳴沙跟我提過,她最近迷上咱們南朔的陶塑,有事沒事就去相識的老師傅那兒討教一二。”

甄姐姐想了想,歉然回答,“我趕著回家做飯,倒是沒大註意她們後續行蹤。但若說陶塑的話,照我所見,她們似乎並不是往那兒去的。”

“她們性子野,要是條件允許,能把整個南朔都城都翻一遍。反正逛街麽,隨心所欲既是。”程君顧道。

甄姐姐頷首。

她們說了兩刻鐘的話,甄姐姐因著還要忙店中事,動身告辭。待離府之後,通知人去給天鷹衛那兒遞消息。

*

飲月打算續新茶,被程君顧擡手制止。

“眼下肚子被茶水喝個半飽,又如何有心思品嘗今晚的腐皮卷。”

飲月輕笑,放下手中茶壺,想到什麽,因問道:“小姐,方才甄姐姐說的事,你如何想?眼下高家父子和季子騫三人皆已招供,何必多此一舉對他們動手?”

“高家父子將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,這樣的供,你覺得利好於誰?”

“自然是幕後主使。所以我才覺得派人過去對付他們,是畫蛇添足。”

“我們家小飲月的腦袋今天可有點不靈光,”程君顧認真分析,“幕後主使沒必要做這樣的事,可旁人卻難說。這個計謀是很簡單的,說白了,就是讓他們有個錯覺,認為他們上頭的人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們,自然就會把剩下的真相吐出來。”

飲月道:“可他們不傻,難道看不出來可能會有人做局麽?”

“要是他們足夠聰明,就不會始終被邊緣化。當然,要是他們突然靈光一現,發現這是場陰謀,對我們來說也沒有損失。”

飲月若有所思,“是這麽個道理。”

“話t說,獅月城的使者還沒到南朔邊境麽?”

飲月問她怎麽忽然關心起這個,程君顧回她一個調侃的眼神,“我這不是關心我們家小飲月的婚事麽。”

“小姐!”

飲月又羞又氣,“你又如何知曉此事定能成呢?”

“怎麽?獅月城城主不會覺得自己的女兒能在南朔混得風生水起,就覺得自家的男丁身價也能跟著水漲船高罷?獅月城在西域算是大國,可真論起國力,不過堪堪與南朔江南稍富庶些的地方持平,到了都城這兒,得跪下來喊爺爺。”

程君顧見她仍垂著眼,似在思索,繼續道:“你不希望這事能成?”

“還是想的。”

“那不就得了,事在人為。你既希望它能圓滿,那它自然不會負你所望。”

飲月擡眼註視程君顧半晌,慢慢點了點頭。經過些時候,她起身去廚房準備晚飯,程君顧見狀,也動身往書房去。

*

男人緩緩睜開眼,忽覺脖頸處一股疼痛。待得更清醒些,不覺驚恐。

眼下所處之地陌生得很,且自己雙手雙腳都被捆綁著,難不成是被什麽人綁架了?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漸漸回籠,心中不免又是一沈。

正想著,外頭忽然傳來些許動靜,他趕忙閉上眼裝睡。

門吱呀打開,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。

“還沒醒嗎?你的香粉會不會撒太多了?”

“不可能,這都是計算過的。除非……”

男人聽到有腳步聲朝自己這兒靠近,竭力保持鎮靜,而後鼻間投進陣陣異香,不似南朔常有的香粉氣味。

“竟然還沒醒,看來我得用點狠招。”

她的同伴問是什麽狠招。

“你知道嗎?疼痛會使人迅速醒來,你說我要是用手上的刀在他身上紮幾個洞,是不是就能馬上把他喚醒?”

“可以,我們那兒就是這麽對待裝死的犯人。”

話音剛落,男人當真聽到武器出鞘的聲音。

“你說,我先紮哪裏?”

同伴道:“大腿。那兒肉多,可以多紮幾下。”

“我也覺得這裏合適。”

說著,男人聽到些許風聲,像是擡手時劃破空氣的響動。

“啊!”

出於本能,他竟難以自控地喊出了聲。而叫聲之後,那刀尖恰好停在大腿上方半寸的位置。

“醒了?”拿刀的少女問。

男人驚魂未定,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渾散,好半天才回過神來。

“你,你們是誰?”

少女收回刀,“你認為我們是誰?”

“你……”他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,“你是梵音公主?”

梵音默認。

“那麽你是?”

少女將收回刀鞘的短刀斜別在腰上,“你覺得我會是誰?”

男人註意到她手腕上的赤羽鈴鐺手鏈,“你,你不會是鳴沙公主罷?”

“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?”鳴沙問。

“我,我是葛子朗。”

鳴沙冷笑,“腦子沒問題。”

說完,跟梵音一左一右在桌前坐下。

鳴沙又重新以冷面示人,“我們救了你的命。”

救命?

葛子朗下意識檢查自己的現況,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是這樣救命的。

“要不是有我們在,你早就被容驍殺了。”

“大皇子?”葛子朗陡然變得激動,“我根本就不會背叛他,他為何非要趕盡殺絕?”

“我怎麽知道?”鳴沙咽下一口馬奶茶,“可能就是覺得你沒用了吧。”

葛子朗道:“若是無用,丟了便是。”

梵音道:“他為什麽要給你那麽多錢?一千兩銀子,我在喀沙用到死都用不完。”

“那不至於,”鳴沙說,“只要想花錢,多少都能花完。”

梵音:“……”

葛子朗沒有回答。

鳴沙等了一會兒,見他還是沒有開口的跡象,道:“你可以不說,反正到了天鷹衛那兒,不說也得說。”

“天鷹衛?你們憑什麽把我送進天鷹衛?”

鳴沙道:“小偷。”

她想了下,補充道:“容驍報了案,認定我們三個人偷了他的夜明珠。”

“夜明珠?那樣珍貴的東西,又怎會隨意擺出來?”

“我怎麽知道?反正他是這麽說的。”

葛子朗道:“天鷹衛裏可有他的人,你們這麽做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。既如此,我不如現在就死了。”

鳴沙聞言,丟出一塊碎銀把他點暈。

梵音:“……”

“他好像還沒幹嘛吧?”

鳴沙看上去一派無辜,“等他幹嘛了,那不就晚了。”

“那現在怎麽辦?”

鳴沙提溜提溜轉兩下眼睛,“事到如今,先去吃奶皮吧。”

“也行。”

臨走前,鳴沙往葛子朗嘴裏塞進一塊幹凈的布,避免他咬舌自殺。

*

程君顧摸了摸自己渾圓的肚子,忍不住捏一捏自己的臉,對正在撇茶面浮葉的辛琰道:“你看看,我最近是長肉了嗎?”

辛琰偏頭,從頭到腳端詳兩回,“看不出來。”

“真的嗎?可不許騙我。飲月,你瞧瞧,我有變化麽?”

飲月搖頭,拂雪道:“夫人這話問錯人了,我們成天與你面對面,哪裏看得出不同?”

“也對。”

程君顧又摸了摸肚子,“不成,我得起來走走,晚上吃得有點飽。都怪飲月,現在廚藝越來越好了。”

飲月用手指著自己,忍俊不禁,“這都能怪我麽?”

說著,與拂雪上前陪侍程君顧左右。

程君顧望一眼外頭半黑不黑的天,沖辛琰說:“我想去院子裏走走,你要一起麽?”

“你都開口了,我要是拒絕,豈不是很過分?”

他放下茶杯站起身。

自飯廳出去不久,程君顧忽然開口,“家裏的海棠是不是開花了?”

拂雪道:“開了,只是開得不多,便沒有告知夫人。”

“開一朵也是開。走,我們瞧瞧去。”

一行人踱步而至,停在一樹海棠下。如拂雪所言,開得的確不多,幾棵樹望下來,只有一小片淡粉顏色,嬌嬌怯怯的,見之生憐。

程君顧道:“別院的玉蘭花在落,它卻還在繈褓。”

“此消彼長,不也挺有樂趣麽?”飲月道。

程君顧:“的確如此。”

辛琰道:“等它長得更多些,爺爺今年又能畫新作了。”

“說起來,他先前畫的玉蘭,聽聞好些文人墨客為之賦詩和臨摹。果然是大名鼎鼎的辛太傅,一出手便是滿堂彩。”

辛琰輕笑,“只可惜,我只會舞刀弄槍,學不了他半點文氣,只得由你來。”

“倒是擡舉我了。”程君顧跟著笑。

飲月:“等花開得更滿,小姐便能請一眾官家小姐前來品茗賞花。”

“說到這個,”程君顧心潮起伏,“先前還聽瑩玉問起何時辦迎春宴。飲月,拂雪,你們這些天囑府裏花匠多加留神些,等開得再茂盛時,便著手辦這事罷。”

飲月和拂雪異口同聲應下。

他們在海棠樹下再停留一會子,動身往另邊去。剛走出幾步,就見兩個府衛匆匆而來。辛琰問他們發生了什麽,府衛說有客上門。

“這大晚上的,誰會突然來訪?”飲月好奇,“可有拜帖?”

左邊的府衛道:“是刑部的人。”

聞言,程君顧和辛琰互望一眼,後者著府衛帶路。

來客是刑部一位主簿,辛程二人與他打過交道,也算是熟悉。熟人見面,自是少談客套話,直沖來意去。

主簿開門見山道:“辛將軍,程司業,有人向高家父子和季子騫下了毒。”

辛琰吃驚,“怎麽回事?”

“具體的,還是請二人同下官邊走邊談罷。”

程君顧答應下來,囑咐飲月她們好生看家,跟著主簿離開。主簿說話條理清晰,沒等走到門口,來龍去脈就被吐露幹凈。

“那假扮獄卒的人現在何處?”辛琰問。

主簿道:“如今還扣押在牢裏接受訊問。”

按之前的安排,高家父子這個案子本不需要辛琰他們出面,但季子騫的案子曾由程昱恒協助調查,於是他得擔一定責任。

現下程昱恒不在城中,自是要去找與他品階差不多的辛琰介入,而高家父子與季子騫一道出事,便順道提上一嘴。

程君顧倒是沒太大情緒波動,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,便問道:“他們可有大礙?”

“我出來的時候,他們還在接受救治,看樣子似乎狀況還好。”

說話間,他們抵達刑部。刑部門外早就有人在等候,一見到他們,忙帶路往天牢去。

“情況如何?”主簿問坐在外頭喝水的大夫。

大夫先是向他們行禮,隨後回道:“中毒不深,又喝過催吐的藥,體內的毒已去大半。t剩下的,得靠後續慢慢調理。”

主簿又問是什麽毒。

“胡蔓藤,也就是斷腸草。”

主簿琢磨一會兒,“那這倒是不好查,南朔隨處可見。”

辛琰道:“毒的來處,你們可以問下毒人。大夫,病人們的情況適合接受問詢麽?”

大夫點頭。

程君顧得到回答,說道:“那我們先去同他們聊聊罷。”

言畢,他們三人又前往牢房裏頭。

按照牢房先後原則,首先問的是季子騫。季子騫對此沒太多想法,說自己手上染血,被人殺死不過是早晚的事。

聽到他們問是否認識那位下毒的獄卒時,他點頭說對方是每天給自己送飯的人。至於更多的信息,他給不出來。

緊接著,便是稍顯吵鬧的父子二人間。

高家父子嘆氣的嘆氣,怒罵的怒罵,見人來了也沒見消停。

等真正看清來者是誰,那些嘆氣和怒罵又很快轉成委屈和不安,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但在這時候不哭,下回不知該是何時。

辛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轉向程君顧,對方表情也有些覆雜。再看一道前來的主簿,他居然跟著父子倆一起落淚。

程君顧&辛琰:“……”

程君顧看著他們小雨轉雷陣雨,雷陣雨轉純響雷,實在憋不住,開口道:“二位要是想哭,等我們問完話,稍後有的是時間。”

高父一下子止住眼淚,“你要問什麽?”

程君顧:“自然是你們中毒一事。”

兒子高瑞正道:“還能是誰?肯定是大皇子授意的。”

主簿身子一怔,詫異問道:“大皇子?此事與他有何幹系?”

“我不想跟你說,你們跟他有勾結。”

程君顧道:“那我二人呢?”

高瑞正思索須臾,點頭。那主簿就算再怎麽期盼真相,礙於犯人不配合,只能暫時離開,去嫌疑人那兒問結果。等人走後,程君顧重覆一遍主簿剛才的問題。

高瑞正動動嘴,正想開口,被他老爹舉手攔截。

“辛將軍,程司業,我們能相信你們嗎?”

辛琰道:“你要是不信,那就不必說。反正你兒子都說刑部跟他有勾結了,抓了這一個,就有下一個。對你們來說,在這裏被毒死,可比兩年後的流放要來得輕松暢快。”

高鵠被他這麽一嗆,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辛琰唱過白臉,程君顧自然要頂上紅臉的位置,和氣道:“高大人,辛將軍說的不無道理。有一就會有二,你們現在不說,一旦後續刑部來不及控制局面,你們便是枉死。雖說你們已是戴罪之身,可當真要守著那些秘密下九泉麽?”

她頓了頓,“到得閻王爺面前,問起如何死的,回答一句冤死的。這是你們想要的結果麽?”

高鵠道:“沒什麽冤不冤的。”

程君顧仍是平和地笑著,“若是不冤,又為何遭此毒手?二位大人當前已然落獄,一應家眷早已打發而去,又有何顧慮?還是說,老大人當真忠誠至此?哪怕不惜為之付出性命?”

“我作惡,我認。要是死了,那也是我應得的。”

高瑞正道:“爹,你糊塗了嗎?”

程君顧:“高老大人心中仍存良知,是件好事。可老大人不覺得,您這樣不顯得很愚蠢麽?”

高鵠冷笑,“難道老夫說了,你們就能裁決他?”

“為何不能?”

高鵠楞了楞神,似乎是想透過程君顧看遙遠的什麽人。好一陣子,他嘆出一口氣,“你跟程國公當真是一脈相承。”

“謝老大人誇讚。”

高鵠又是一聲笑,就地坐下,不置一言。高瑞正見父親如此行徑,心中便知他已默許,便道:“我們是遵從姚侍郎的命令行事,而姚大人,他的身份自然不用過多介紹。”

“既是聽命於姚侍郎,又為何扯上大皇子?”辛琰問。

高瑞正像是聽到什麽不得了的笑話,冷嗤一聲,“他是大皇子的母舅,做事用人,何時何地都得通過大皇子的氣。退一步來說,假設他當真是瞞著大皇子行事,事情敗露之時,打斷骨頭連著筋,大皇子照樣脫不了幹系。”

“辛將軍,程司業,依大皇子的本事,要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做這種事,你們覺得可能嗎?”

辛琰道:“此事為何不上報陛下?”

“上報陛下,然後呢?刺殺一事是我們自己的主意,為的是效忠。就算真告到陛下那兒,後果如何,二位心中應當有數。”

程君顧:“但現在,他決定殺人滅口。”

“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,明明他早就可以置身事外,從頭到尾,臟的都是我們的手。”

辛琰心裏湧起一些回憶,問道:“你們可有參與青姜花的販賣?”

高瑞正呆住,下意識別開視線,“將軍這話我聽不懂。”

“他最近牽涉其中,而且有人查到南朔有黑市正在流通此物。總不會是因為你們曾替他買賣過這東西,他擔心後續會查到你們這兒,索性一了百了,弄個死無對證。”

辛琰這麽一說,程君顧也有些印象。

前世絆倒容驍時,容麟的確借用了高家父子的力量,他們那是真跟容驍的商業版圖有聯系。

但那時查出來的東西並不是青姜花,而是胭脂水粉、酒樓教坊一類,以這些斂財,牟取暴利。

“看你這表情,是當真與他在這事上有關聯。”

辛琰的話拎回程君顧思緒,她看向臉色已然有變化的高瑞正,“恐怕,你們不能再沈默了。”

高瑞正微微垂頭。

“對了,我還有個疑問,你們是怎麽知道九州觀那位不是真的二皇子?”

她這話一出,辛琰一下子偏頭看向她。高瑞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,連閉目好似入定的高鵠也睜開了眼,直直看著程君顧。

高瑞正道:“爹,我可以說嗎?”

“想說就說罷。”

高瑞正答應一聲,繼續道:“本來我們是不知道的。直到有一天,季子騫突然聯系我,說待在九州觀裏的是替身,又說要去對付真正的二皇子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?然後他失敗了,再之後,就沒有提過這件事。我想,很可能是二皇子隱匿了行蹤。程司業,此事可是告知陛下?”

程君顧問什麽事。

“當然是二皇子還流落民間一事。大皇子心狠,指不定哪天又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手。”

“此事我心中有數,多謝高大人提醒。我該問的都問完了,你還有想問的嗎?”

辛琰搖頭。

程君顧便道:“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二位休息了。至於我方才說的建議,二位不妨好好考慮。忠君當忠明君,而非暴君。”

言畢,她和辛琰前後腳離開,留父子倆在半明半暗的牢房裏沈思。

離開高家父子所在牢房,辛程二人直奔嫌疑人所在位置。嫌疑人還在接受刑部主簿鍥而不舍的問話,始終堅持自己是在替天行道。

“這是你們的人嗎?”辛琰問刑部侍郎。

侍郎不熟悉牢獄這兒的人,喊來在旁待命的牢頭,牢頭說是,又道明他平日工作,與季子騫的證詞基本吻合。

辛琰又問:“他跟他們認識麽?”

“調查過了,入獄之前並不認識。”一名主簿說。

主簿又道:“他性子確實火爆,好幾位與之共事過的獄卒都提到這事。而且他過去就揚言要把牢裏的貪官汙吏都給殺了,還百姓一個幹凈。如今找到機會了,倒還真有可能下手。”

“就是老子幹的!老子說過,只要有一天能遇上這些人,老子就會親手幹掉他們!”

侍郎大喊:“來人!堵住他的嘴!”

喊完這話,他朝向辛程二人,聲音又回歸原本的沈穩,“目前看來並沒有疑點,但我們已派人去調查他的人際往來,看是否有其他線索。”

程君顧頷首,“勞侍郎費心。夜已深,我二人也不好在此久留,就此告辭。”

刑部侍郎聽到這話,喚道:“來人!送辛將軍和程司業出去。”

兩名主簿稱是,送他們離開。到得刑部大門口,辛琰與兩名主簿道別,旋即駁回前來接他們回去的馬車,同程君顧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上。

“你有話想說?”程君顧問。

辛琰瞇了下眼,似是在思考,“這人應該是被買通了。”

“你覺得會是誰?”

“你認為是誰?”

程君顧道:“容驍沒必要做這種無用功,他們三個死還是活,都改變不了他即將倒臺的結果。但總會有人會設法把‘即將’演變成t‘馬上’。”

“這個做法不大符合容麟的性格。不過勝利在望,他也有可能會鋌而走險。”

程君顧假意嘆氣,實則笑道:“這麽看來,又得麻煩甄姐姐上門一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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